伊卡尼安单手插在破洞牛仔裤的口袋里，气定神闲地解释：“那天在银行里的不仅有普通职员，也有家族内部一直不服你成为家主的背叛者，现在他们正好死于‘恐怖袭击’，你的位置更加稳固，虽然银行形象有所影响可你仍是家主，这些钱也迟早能赚回来……我已经确认过死者光脑里的通讯记录，巴巴克·古维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家主，在案发当天突然被你叫去银行，你能否解释一下原因呢？”

  袭击案当天下任家主的候选者的确突兀地出现在那里，安筝不仅帮他拿到了治安军总督的位置，还顺便铲除了竞争对手。

  一石二鸟，将商人本性发挥到了极致。

  “你不要血口喷人！都说了我要证据！证据啊！”女beta的眼中已然出现彻底的慌乱，嚣张气势被节节打压下去，“之后治安军不是搜遍银行的每个角落，恐怖分子已经逃出去了，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与我有关？”

  温温柔柔的声音突然凄厉，像困兽在进行生命最后的挣扎，歇斯底里无所顾忌。

  伊卡尼安冷冰冰地提醒：“还有一个地方未曾检查，如果没有记错，古维大人那天没有打开金库大门吧？”

  “金、金库……？”

  安筝踉跄后退，高跟鞋一歪，摔倒在大殿坚硬的地板上。

  伊卡尼安不依不饶，步步紧逼：“古维大人，为了协助调查，能否请你打开银行金库证明自己是清白的？”

  恐怖分子对银行大堂展开无差别扫射时留下了自己的细胞组织，只要在金库里找到同样的dna，就能确定安筝和这件事有关系。

  “不，你有什么资格进入我古维家的金库！那里有多少秘密，谁知道你是不是打了什么鬼主意……”安筝面色苍白，如瀑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，然而主人已经无暇顾及形象了。

  阿萨突然质问：“他不能进，那么我呢？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

  安筝死死扯着头发，无法回答。

  话已至此，哪怕阿萨没有读心异能，也明白了事实真相。

  ——安筝·古维为了铲除家族内的异己故意制造袭击事件，由于古维一族在这件事中一直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现，所以没有人怀疑到她头上。

  真相已然明朗。

  伊卡尼安指认过凶手，一副大获全胜的高兴模样，眼睛里只有纪天音一个人，对她做出胜利者的手势。

  仿佛当年，年轻的战士终于被授封月桂白金勋章，在仪式上面对皇帝也不以为然，反而兴高采烈地转身，用口型对大将说“快看快看，我也拿到这块牌子了”……

  对他来说重要的永远是纪天音，而非高居皇座之上的皇帝陛下。

  那时候，阿萨大帝第一次切实地认识到那些战士效忠的并非帝国，而是另外一个女alpha。

  ——现在，这一幕重新上演。

  同样是无视皇帝而全心全意为她考虑，伊卡尼安却懒得做足全套戏码，在阿萨看不到的地方收敛兴奋笑意，冷静地观察纪天音。

  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，仿佛映出了她的死状。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现实里，纪天音死死捏紧拳头，终于明白伊卡尼安的意图。

  想要彻底抹消一桩丑闻，就要用另一桩新的覆盖它。安筝势必会咬死否定当年修改远航目的地一事，辩称那是记忆受到精神异能影响的结果。

  对于皇帝来说，远航失误只是缺乏证据的久远往事，况且御九家与军部没有利益冲突，缺乏动机，不如有证据和动机的银行袭击案值得挂心。

  于是，七英杰的忠诚会永远成为阿萨心里的一根刺。

  “陛下！”

  纪天音按捺不住再次开口，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现实。

  “够了……”林间萤在身后不起眼的位置拉住她的衣角，“现在是见好就收的时候，不能让陛下觉得我们在将对手打压致死。”

  没错，把劣势方打压致死固然很有利，但阿萨会如何认为？

  七英杰想用远航坐标做文章，发觉伤不到安筝才换了其他事情攻讦，伊卡尼安还在扳倒安筝后第一时间来她面前邀功！

  七英杰永远都是一体，哪怕有人背叛，也无法摆脱这样的噩梦。

  纪天音冷静下来，迎着阿萨的目光改口，清澈的声音四下回荡：“陛下，我当初说过，帝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绝非七英杰所为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了。”阿萨点点头，将注意力转回御九家能力卓绝的女家主身上，“安筝……”

  “是我所为。”

  安筝第一次打断陛下的话，如此干脆地抛开恭敬的假面：“为了铲除家族内部不服从的人自导自演了袭击银行的把戏，本以为没有人怀疑，哈哈哈……还是被纪将军的部下找到了破绽……但没干的事，我一件都不会认！”

  笑声有气无力，嘴角却仍保持着不服输的弧度。

  直到最后一刻，还是不承认曾陷害纪天音的事实。

  这是她与伊卡尼安的交易，只为了在陛下面前演一出戏，将当年的真相彻底埋葬，永远种下那颗名为猜忌种子。

  阿萨疲倦地吐出气息，挥手唤来执勤的宪兵队成员：“将安筝·古维暂时收监，交由帝国一级法庭审理。”

  精锐战士上前，无效化对没有能力的beta来说毫无作用，属于alpha的力气却轻松地提起安筝。

  木已成舟，事成定局。

  古维的光明未来或许会随着她的认罪而彻底灰暗，但认罪不代表认输，如果最后的赢家是伊卡尼安，她就一定可以翻身。

  每个人都在赌，只是安筝将筹码放在了与纪天音相反的位置。

  漂亮的雪貂眨着乌黑眼睛，在昂贵化妆品的修饰下脸颊精美的如同艺术品，望向不远之处的纪天音。

  那个omega穿着特别定做的xxxs尺码黑色猎装，垂下的小披风掩饰了肩膀过分瘦弱的缺点，将侧影衬托得如从前那般完美而坚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