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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6节(2 / 2)


  余秋对正治知之甚少,但她清楚香岗的高房价究竟有多严重。他们省人医就有从香岗来的医生,之所以愿意留在大陆,是因为他在香岗买不起房子。

  在香岗,医生已经属于高收入阶层。医生都买不起房子,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情况。

  苏老先生不答应,不知道为什么,他现在对香岗也没有任何好感。大概是因为当初他想去寻找女儿的时候,香岗也是一片红色海洋吧。

  苏嘉邦努力说服自己的祖父,错过香岗这个发展时机,将会是他们家族的重大损失。

  “我们不能光立足于油棕业,安公,这实在太危险了。”花衬衫青年认真地强调,“光靠油棕业,太不稳定了。”

  苏老先生意味深长:“油可以吃,砖头可不可以填肚子?到时候盖好了房子,人家直接收走了怎么办?”

  苏嘉邦急的不行:“谁会收走呀?安公,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。”

  何东胜心知肚明苏老先生在怕什么,却不好插嘴。

  倒是余秋开口发了话:“不会的,现在香岗已经没有红未兵了。”

  准确点儿讲,自从主席同美国总统握了手之后,全世界红未兵的理想都基本上幻灭了。

  香岗正府更加不可能没收资本家的私人财产。现在不会,以后也不会。事实上,以后整个正府都相当于被大资本家利益集团挟持了。所以才造成了香岗土地开发利用率极低房价却极高的怪象。

  资本没有祖国,资本看的是利益。

  苏嘉邦立刻高兴起来,感觉这位从大陆来的表妹到底是出去见过世面的人,一句话就说到了根本。

  “20年,香岗起码会有20年的黄金发展期。”苏嘉邦说话的时候因为情绪过于激动,额头上都浸出了亮晶晶的汗珠,“安公,我敢肯定,香岗会有起码20年的黄金发展期。现在大陆在搞经济特区,香岗完全可以背后依托大陆,变成前店后厂的模式。这样它就可以轻松实现产业升级,充分利用大陆的廉价劳动力,进行加工业。至于他本土,就可以发展新兴的行业,让经济一步步往上升。比起其他三小龙,这才是它跟苔弯最具有优势的地方。无论是韩国还是新加坡,就算现在发展再快,因为缺乏庞大的腹地作为支撑。一旦进出口行业受到重大冲击的时候,它们的抗打击能力都跟不上。”

  大约是为了方便余秋能够听懂他的话,好随时帮他讲话,苏嘉邦说的是普通话,但是有点儿拗口。

  即便这样,他嘴里头说出来的话就已经让余秋惊讶不已了。看样子真是术业有专攻,做生意的人是嗅觉最灵敏的。

  苏老先生却沉默不语,似乎并没有被孙子的话所打动。他目光悠悠看着前方,突然间冒出一句:“阿韵回家了。”

  这里头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下来。苏嘉邦羞愧地抓紧方向盘,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
  车子从天亮开到天黑,一直到暮霭沉沉的时刻,才停留在庄园前。

  的确是庄园,大棵的油棕树漫无边际,每一株树都向上高高扬起,像是人伸展开双臂朝天空呐喊。夕阳下,那墨绿的色泽浓郁的化不开。

  苏家就连着大片的油棕园。

  其实苏家在吉隆坡也有住宅,然而苏老爷子却坚持留在油棕园的老宅子里。

  他下车的时候,双手跟腿都在颤抖。

  余秋想要帮忙捧骨灰盒,老人却坚持不让。他颤颤巍巍地捧着女儿的骨灰盒子,一步步朝着步子走,嘴里头小声念叨着:“阿韵,回家了,我们回家了。”

  屋子里头,有位40岁上下的妇女推着轮椅出来,轮椅上坐着的老太太表情有些呆滞。

  苏老先生快步上前,伸手搂住了老太太,快速用方言说着什么。

  苏嘉邦在旁边解释:“安嬷这几年已经不认识人了。”

  家里头都说她是因为姑姑的事情急的。但苏嘉邦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,还是要尊重科学的。安嬷明显是老年痴呆症,谁都没办法的事。

  轮椅上的老人伸出了手,朝着余秋的方向发出了声音。

  余秋赶紧上前,伸手搂抱老人。老人脸上流下泪,嘴里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。她一个字都没听懂,却忍不住鼻酸,跟着哭了起来。

  苏嘉邦神色恻然,轻声念叨:“小妹跟姑姑长得像,安嬷把她当成姑姑了。”

  阿尔摩兹海默症最大的特点就是进行性的失忆,先从认不出亲人开始,然后记不住所有的事,到最后整个脑袋都退化的不行了。

  这几年时间,安嬷已经几乎认不出人。没想到,她还记得姑姑年轻时的样子。

  苏嘉邦扭过头,不好意思让人看到自己落泪。

  何东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也找不出话来安慰。

  也许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。

  苏老先生陪着老妻落了回泪,总算想起了正经事,开口询问儿媳妇儿子的去处。

  今天是妹妹回来的日子,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不露面?

  苏嘉邦的母亲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,她赶紧擦拭眼泪解释:“志国公司里头有些事情,必须得去处理。”

  “有什么大事比这个还重要?”苏老先生易燃易爆炸,这会儿一点即燃,“叫他回来,打电话立刻叫他回来。我走的时候把事情交代给他就是个大错误。什么都不管不问,我看他是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家里头人了。”

  苏嘉邦慌忙上前,替自己的父亲解释:“阿爸已经请好了先生,明天下午就是好时机,请姑姑回家。”

  苏老先生脸上的愠怒终于松弛了点儿,他颓然地挥挥手:“我老了管不了,你们能听一句话我就感恩涕零了。”

  这话说的诛心。苏嘉邦跟他母亲都吓坏了,立刻上前连声赌咒发誓,表示他们绝对听老人的话。

  园子里头又响起了汽车喇叭声,苏老先生冷笑:“我们的财神爷可算是想起来回家了。”

  他话音落下,汽车就停到了屋子门口。一位四五十岁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。

  苏老先生立刻不高兴:“叫你回来实在是打扰了你的大事呀。当着你妹妹的面,你这个做大哥的就不要摆脸色了。”

  中年人还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存在,下了车就去后驾驶座扯人下来。父亲发话的时候,他的手抓着一位年轻人的衣领往下拖,刚好拖到车门旁。听了老父亲的话,他的手都不晓得要不要继续往下拽。

  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,躺在汽车后驾驶座上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终于吐掉了嘴里头的抹布,大声呐喊着:“一切财产归格命,你们抓我回来,我的心也属于红.色高.棉。”

  余秋脑袋嗡的一声,感觉这个世界有点儿混乱。妈呀,她现在能够理解苏老先生对格命的厌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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