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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(2 / 2)


  老夫人伸手摩挲着杯沿,心底虽说慌乱却也不满韦氏的怠慢,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借着身子不舒服躲在内室不出来了,林家老太爷是什么眼光,竟是瞧上了这般没教养的人。

  “如今说什么都晚矣,当务之急是先去两家赔礼道歉。老大,不管你与世子交情如何,咱们只能抓着这棵救命稻草了。虽说你向来只顾着林家的生意,可这朱家才是你最亲的不是吗?你得多费费心才好啊。老二自小愚钝没你点子多,遇事也只能仰仗你这个大哥了。”

  朱林朝被他们母子欺压这么多年,心中怎能没有恶气,不过是顾着朱家这点颜面想着能少一事便是,今日借着酒意,面上的温润全数退去,竟是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冻人:“母亲这话说的,当初朱家的这几间铺子您也说和我没什么关系,让我打理外公的产业就是。我顾着林详是我弟弟,我便也没说什么。您一心为亲儿子,我也懂,便不想着这点东西了。如今出了事反倒把我给算进去了,依着母亲的意思,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,我本就该担着了?这事儿我会去办,不管成与不成,铺子我要收回来,跟你提个醒。”

  老夫人心里不痛快,二爷更是不乐意,本着脸:“大哥和那趁火打劫的有什么不一样?家中开销就靠着这间铺子,没了进项我们一家子吃什么去呀?”

  朱林朝淡淡地瞥了眼他,一脸嘲讽:“二弟在外能重开个朱府,占着个失了信誉的铺子做什么?有这功夫倒不如去想想其他铺子还撑得住?能在吃食上动手脚的人,怕是其他……”

  老夫人此时脸黑如炭,如果不是实在没了办法,她必定不会在这里受这种窝囊气,沉声拦了儿子:“行了,听你大哥的。回头我再找你算账,你在外面养狐媚子,可真是胆儿肥了。”

  说完站起身甩袖离开了,不过一时亏,受着就是,迟早她还是要拿回来。

  他们母子离开了,韦氏才从屋里出来,不解道:“你怎么想着要那间铺子了?”顺手给他斟了杯茶。

  茶香馥郁芬芳,白雾袅袅,他吹了吹放在唇边抿了口,叹息道:“二弟是个不成器的,他当他藏的好,殊不知我全都一清二楚。嗜赌摆阔养外室,做得不比谁招摇,也就是傻弟妹一直不闻不问。我要趁着他将朱家的这点底子败光前,能收回多少是多少。你在这府里也住腻了罢?等合适了,咱们便搬出去罢,这闹心的宅子,眼不见为净。”

  韦氏搅弄着手中的绢帕,轻声道:“只是爹他并未说分家的事。”

  “该做的便是在外面也照样可成,看着老太太们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也是看累了。连带着翠姐儿和桓哥儿也跟着受气,为了孩子们咱们也得搬出去。”

  韦氏自是喜得很,他们这些年家财丰厚,置办间宅子并不是什么问题,不过顾及着旧日情分……

  *

  翠翠却是自那一晚之后总是神游天外,诸多本该让她开怀的消息如今却是失了味道。

  她想起她问的那句话:“纵使我做了天下不可容忍之事,你也会护着我?”

  那时他的两眼竟是比天上的星子还要耀眼,没有半分犹豫,坚定地语气:“我会舍尽全力护你周全。”

  她怔楞许久才问他,声音不知道何时变得沙哑起来:“为什么?我何德何能……”

  他却只是轻笑:“没有为什么,我觉得你好就够了。你可以好好考虑,三日后我会来找你要答案。”

  日初升起再到垂挂正中天,又至西斜,瑰丽色泽照耀天地,晃得她双眼微眯。论家世、相貌自是傅钟更看得入眼,她既然决定不交付感情,只要不是傻子,谁都可以的话,那么傅钟也是好的吧?她承认她因为他的插手而心动,终于不是她一个人了。

  想至此,翠翠唇角微不可查地翘起来。

  朱林朝还是厚着脸带着弟弟去侯府赔礼谢罪了,让他没想到的是世子与在自家府中那日无什么不同,对他十分客气,只是说起正事时,微微叹气:“微微如今听到朱记便浑身难受,怕是……”

  朱二爷赶忙道:“铺子自此后归我大哥管,不知小姐可是好些了?出这等纰漏真是羞愧难当。”

  傅钟闻言顿了顿:“我与朱大人相识一场,所幸没闹出人命便不追究了,只是安抚尚书大人怕是要费些功夫。”他可不能为难未来的岳父大人。

  送走了朱家兄弟,傅薇嘟嘴从里面出来,抱怨道:“哥哥可真是坏透了。”

  他不以为然道:“只要你嫂嫂高兴,便值了。”

  ☆、第46章 事了

  朱二爷跟着大哥在侯府受了礼遇,心间有几分飘飘然,登戚家大门时早已不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,昂头挺胸,阔步而入,惹得门口家丁侧目。

  朱林朝看不过去,低声呵斥:“我们来是给人家赔礼道歉,不是赏园子。在外面处世这么多年,怎得连这点规矩都不懂?”

  戚家管家本是沉着脸不痛快,听到朱家大爷的话眉头松动,开口道:“朱大人也同是朝堂臣子,该是知晓咱家老爷子就得了莲小姐这么个孙女疼得紧,如今遭了这么一场罪,气得连饭都用不香。”

  朱林朝拱了拱拳:“朱某真是汗颜无比,特地备了些补品,还请小姐不要嫌弃。”他活在世上这么多年,还是头一回舍了脸面,这般对人低声下气。

  管家未答话,径自带他们去了客厅。才进去便见到戚家的家主正襟危坐,面色不豫,在下首处只见一个穿着橘色衣裙的年轻女娃紧靠在俊朗男子的身边,看见来人顿时双目怒睁,如玉容颜如纸苍白,想要开口说什么,却被身边的男子给拦了,她不满地冷哼:“爹。”

  朱林朝确实难做,座上的两位官都比他大,他这等小官人家动动手指便能让他消失。他虽是有气节,不愿趋炎附势,却也不想与之结怨。正想硬着头皮听后数落,却不想尚书大人站起身摸了摸乖孙女儿的头,大步离开了。

  “朱大人请坐。”

  朱二爷面上一喜,正要往过走,见大哥不动,只得收回脚。说真的他方才不过瞥了眼戚尚书的脸,便被那张威严冷厉的面容吓得心惊。若是能攀上这门富贵该多好,却不想竟是得罪了人家,真可谓背气。这么多年朱记安然无恙,定是那味香斋使的手段,不想那丫头小小年纪心竟是这般黑,这事一了,他必定要找那丫头好好算一笔才行。

  那男子便是任职户部的戚年远,约莫三十多岁,眉目清朗,满身优雅贵气,面目却同戚尚书一般冷然。还是一旁的夫人冲他使了个眼色,他才稍显软了几分,眼波中浓浓情意可见夫妻两人关系甚为和睦。

  戚夫人笑颜温婉:“阿莲确实是吃了贵店的糕点身子不爽利,她心中郁愤不已,便是我们这做大人的看得难受。若我们就此松口,可是委屈了这孩子。”

  朱林朝微微弯了腰,温声道:“夫人说得极是,小姐身子金贵受此难过是朱家不用心之过,如今已然关了铺子好好查查,抓住那使坏心的人交给小姐处置。小姐有事吩咐便可。”这等事他心里也七上八下,明知轻易解决不了,却不得不在这里强颜欢笑。

  “查坏人?如此轻松?本小姐这亏可不是轻易吃得,我要你朱记世世代代闭门不得再开,不然难解我心头恨。本小姐身子不舒服得很,得劳烦朱家小姐过来陪我解解乏。”

  戚年远斥责她一声:“阿莲怎么这般胡闹?莫要太过分了。”

  戚莲顿时红了眼,不依不饶道:“果真是有了后娘连自家爹都不亲了,你是不是看着我生病难过,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?这世上只有老爷子一人疼爱我,看不得我受委屈。”

  戚年远无奈地看了眼尴尬的妻子,安抚道:“不要胡闹,你看薇薇不是也不追究了嘛,有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?你祖父可是教过你做人要有德,你怎得忘了?”

  戚莲如今钻了牛角尖,任是他如何劝说只当是为了后娘,对她失了宠爱:“你若不依,我便离开这里,去青山上与佛禅寺庙为伴,为我死去的娘祈福。”

  饶是脾气温和的戚夫人在听到这话时也微微变了脸色,她努力忍受着戚莲的无理取闹,凡事为她打算,却不想到头还是落此埋怨。

  朱林朝本没想着接话,却因得她这话想起自己儿时难过不禁生了几分同情,他们是外人不便听人家的家事,当即开口:“小姐吩咐我们朱家全都应下,不知丫头何时上府来才好?”

  朱二爷扯了扯大哥的衣摆,却被他甩开,木然地听着大哥与戚家人好言赔礼了个把时辰,这才得以离府。

  到了府外面走到僻静地儿,朱林祥才一脸不快地抱怨:“大哥是糊涂了不成?怎么依着一个小丫头胡言乱语的话儿?我那糕点铺子开得好好的做什么要关了?还世世代代多亏呀?而且还让咱家的小姐去伺候,大哥你舍得让翠翠受这罪?那丫头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。”

  朱林朝冷笑一声:“你可别忘了铺子与你没半点关系,既然我收回了便是做什么也与你无关。自己弄的烂摊子自己去收拾,人家没找你麻烦已算便宜你了,记得把朱兰按时间送过去。”说罢便甩袖走了,他当初不知这个弟弟竟是蠢笨无耻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