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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5节(2 / 2)


  太子在新殿里接见了她,祝缨进殿之后发现蓝德不在殿内。杜世恩之外,还有一个年轻人。看他的衣着,再看年龄,最重要的是脸,祝缨看过这张脸。她给太子行过礼之后,又对年轻人一礼:“殿下。”

  歧阳王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人,世人皆以为凤子龙孙、王子公主皆俊美,其实是错的,他们之中美的丑的各占一半,其中还有一些长得平平无奇的全靠打扮。歧阳王算底子长得好看的。

  也年轻,还没发福,身条儿也好,比祝缨还高半个头。

  歧阳王也不坐着受礼,他还了半礼。

  太子对祝缨印象不错,祝缨要借旧邸他也没有生气,他有一点心思:上次祝缨是不是特别提醒于我?

  他主动跟皇帝要人之后,皇帝表面上是骂,实际上对他松了不少,詹事府也给了,朝也让他上了。儿子婚事订了,侄子也安排了。他与郑熹关系不错,由此他又生出许多的联想来。

  其实祝缨并不知道他与郑熹背后的交易,她此来也不纯是为了窦尚书,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。她既不知郑熹与太子之事,就要留个后手。

  所以,她来了。

  两人先客套地说正事,祝缨道:“殿□□恤,北地赈灾花了不少,我们也不好为外番花钱紧着了百姓。与户部争倒也能争一下,窦尚书不是不通情理之人,他如果痛快答应了,外面的人看到了,头一个要说鸿胪寺的不是了。殿下此举既是爱民,也是免了臣得受人讥谤。”

  太子也点头同意了,还说:“北地蒙灾,不好奢侈太过。另建馆舍也是浪费,旧邸能用就好。便是我儿的婚事花费多了,我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。将来还有承义府的那一场,都是要花钱的……”

  窦尚书与皇帝争执的婚事,当事人是骆家与东宫,一位朝廷大臣当面说你花钱太多了,太子心里不舒服,也知道对自己的名声不太好。鲁王还在一旁看着呢!这货打先太子时就不是个好人!

  太子不免要在另一位大臣面前表白一下自己。

  祝缨道:“殿下真是太小心了。东宫已修葺完了,到时候把新妇往宫里一娶,一应都有定例,哪里就花费这么多了?”

  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,歧阳王先问道:“少卿是说?”

  祝缨微笑道:“我可什么都没说。”

  歧阳王微低一下头,又站起来对祝缨一揖:“请教少卿。”

  太子看看儿子,再看看祝缨,也回过味儿来了,客气地道:“他小孩子家,别看快要娶新妇了,仍是需要人指点的。”

  祝缨忙站了起来,道:“不敢。”

  她装成没听明白太子说什么,而是对歧阳王说:“是臣糊涂了,忘了仙凡有别。百姓人家是不分家的,数代同堂,就算是曾孙娶了媳妇还是与长辈住在一起、承欢膝下的,并不析前别居。一时记岔了,忘了殿下不像承义郡王那样,是自幼养在宫中的。又知公主之女年纪还小,以为陛下要亲自抚育。殿下与她是夫妻,我还以为陛下要将贤伉俪都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治国之道呢。罪过,罪过。”

  歧阳王深深一揖:“多谢。”

  祝缨赶紧把他扶了起来:“不敢。”

  太子却问了一个问题:“公主们怕是不这么想吧?你是为七郎来说的,还是为驸马来说的?”

  祝缨诚恳地道:“是为殿下说的,也是为天下说的,还是为臣自己。既是为了天下,他们二位自然也在其中,但今□□上争执的事情对他二位影响都不大。可朝上要是每回都这样争吵,臣等就手足无措了。天下臣工凡有公心者皆不乐见再起波澜。政事堂二位相公,每每忧心,今日窦尚书也是一片赤诚,大家都不是针对陛下,更不是针对殿下。”

  父子二人对望一眼,由歧阳王再发问:“要是公主有异议,如何是好?”

  祝缨问道:“那陛下会不会同意呢?”

  太子道:“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,子璋与驸马同在鸿胪,能否为我解忧?”

  祝缨深深一揖。

  第309章 嘴严

  在东宫的事情办得比预想的顺利,祝缨没有打算与这对父子有更多的交谈,她简短地告辞,太子对歧阳王道:“你为我送一送子璋。”

  祝缨推辞了两句,歧阳王迈前一步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祝缨只好与他一起客客气气地往外走,歧阳王犹豫了一下,到底没有问得太露骨。只要祝缨能为他解决烦恼,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压一压。

  他还年轻,有的是时间观察一下这个“能人”。

  出了东宫,祝缨道:“殿下留步。”

  歧阳王看她走出一段才转身回去。

  祝缨走不多远看到蓝德,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年轻有力的宦官,他们正抬着东西往东宫这边走。两人互相拱了拱手,寒暄两句,祝缨看到不少箱子就猜是太子正在搬家,但她没问。

  她先回鸿胪寺转了一圈,拿了她的猫,又说自己要出去办事:“先看太子旧邸,再顺路去趟四夷馆,中午就不回来了。”

  沈瑛乐得自己在鸿胪寺里做主,虽然现在鸿胪寺也没什么大事,但是上司和平级同僚都不在了,他的心情是不错的。他客气地夸了祝缨几句:“年富力强,正是上进之时。”又说自己老了,正好在鸿胪寺里坐着喝茶。

  祝缨道:“整日乱忙着过日子罢了。告辞。”

  见她离开了,王、阮二丞各指一事也要躲开,算着什么时候封印放假。正盘算着,沈瑛忽然问了:“新年放假,轮值的人排了吗?”

  阮丞只得上前道:“正要去排。”

  沈瑛道:“已临近放假了,怎么不着紧些呢?快着些!”

  阮丞暗叫一声晦气,溜了。王丞也说:“我去核对各项支领用度的账,核完就封账。”

  两人结伴跑了。沈瑛看得出来他们不想呆在自己面前,这也无妨,下属面对上司总是会有些压力,因此有人是恨不得一直绕着上司走的。沈瑛摇了摇头,打开一份写了一半的草稿,继续雕琢元旦上表的用词。

  鸿胪寺下面的官吏不怎么喜欢他却无压力无关——此人架子太足。

  王、阮二人走远了便开始小声嘀咕,王丞道:“此人好烦,没有驸马的天生贵气,也不像少卿年少有为,偏好摆个谱。”

  阮丞哼了一声:“一股子故作矜贵的假,见过婢做夫人么?婢妾扶正,一举一动都要显点正室的派头。”

  两人在背后嘲笑了沈瑛几句,王丞果真去再次清点鸿胪寺账目。他很惋惜,原以为可以像典客署一样借着祝缨的东风手上能宽裕一些,不合骆晟有事,连累他也离不开,白白错失了一次发财的机会。更烦人的是,骆晟要嫁女儿了,鸿胪寺不得备份厚礼么?

  一里一外,双倍的开销。

  王丞叹气了,只希望祝缨能够腾出手来,他也好向祝缨讨个主意。

  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