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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善第15节(2 / 2)


  饶是两个从小伺候她的丫鬟见惯了自家姑娘的美色, 也被这一笑引得心神恍惚。

  黑缎子似的乌发披在身后,颊边有几缕碎发轻扫,萧时善的脸上尚带着几分因闷热而泛起的薄红,此刻她微微歪着头,笑意盈盈地看过来, 有种说不出的风流袅娜。

  秋水为神玉为骨,那件不合身的男子衣袍穿在身上,竟是别样的妩媚多情。

  萧时善黛眉微扬, 慢悠悠地道:“你们不问问我这次出去是赢钱还是输钱?”

  此次疏雨是跟着一道出去的,起先还有些新奇, 跟在姑娘身上也不多觉得害怕, 但姑娘一走,她一个人在茶楼雅间里等着,心里就开始紧张担忧了, 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, 坐都坐不下去,不由得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, 直到见到姑娘回来,她才松了口气。

  之后两人往府里赶,疏雨怕被人发现,又提起了一颗心,只要能顺顺利利地回来她就阿弥陀佛了,哪里顾得上问别的。

  微云又何尝不是提着一颗心,要是姑娘只是去看个热闹,她也不必这般担忧,可姑娘竟要去赌坊,那种地方鱼龙混杂,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赌徒,微云担心还来不及,赢不赢钱倒抛之脑后了。

  萧时善也有点郁闷,不知是两个丫头太沉得住气,还是她太沉不住去气,她故作矜持地闭嘴不言,就等着人来问呢,自个儿嚷嚷出来总归不美,她可不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人,然而她不说,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来问。

  这会儿回了凝光院,心里的那根弦松了下来,疏雨瞧着萧时善微翘的嘴角,笑道:“姑娘肯定是赢钱了。”

  萧时善笑了笑,从衣袖里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,“收起来吧。”

  微云接过银票,看到两张面额为一千两银票,手都抖了抖,“姑娘这、这是两千两啊……”这都是赌龙舟赢来的?

  萧时善享受了一把一掷千金的乐趣,脱下外袍往衣架上一搭,慢悠悠地走进了净房。

  把身子浸到温热的水里,闻着水汽氤氲下的清幽香气,这才觉得活了过来,外头虽然有趣,但还是比不上凝光院里自在舒坦。

  微云往萧时善身上看了看,着急地道:“脸上倒是还好,身上的红疹子怎么又起来了呢?”落在旁人身上这点红疹子不算什么,但落在她家姑娘这身细嫩雪白的肌肤上,就变得十分刺眼,好像被人拿针刺出的针眼似的,配着姑娘被水汽蒸腾得愈发鲜妍的脸蛋和那双水润润的眼睛,任谁看了都揪心。

  今早上起床穿衣时身上的红疹子已经快消下去了,那会儿萧时善还夸大夫开得汤药好,结果她从外头折腾了半日,又起来了不少。

  被微云和疏雨看到也没什么,要是让常嬷嬷看到了,定要追根究底地问个不停,萧时善想想就头疼,“我出门后,嬷嬷来过吗?”

  微云说道:“常嬷嬷来送了一次药,我说姑娘还在休息,她便没进来,只叮嘱奴婢看着姑娘把药喝了,这会儿端来的汤药早就凉了,奴婢让人去热一热,姑娘先把药喝了才是。”

  萧时善点点头,又问了问府里的事情。

  今日府里的主子们都去了金水河,龙舟竞渡过后,还有射柳和马球,后两样是在金水园里举行,观赛的人一般要到下午才会陆陆续续地回府。

  除了萧时善在府里养病,还有个被砸破脑袋的史姑娘,也就没什么串门子的事情发生。

  即使放在平日,也没有来凝光院串门子的,大嫂本身就不是个爱串门子的人,又秉持着一种身为长嫂的端庄,反正萧时善是想象不到大嫂主动来串门子是个什么场景,二嫂倒是爱说爱笑,在外头的时候也能萧时善聊上几句,但私底下却没什么走动。

  至于府里的几位姑娘,云榕就不用提了,云桢和云桐隔着房,也没有往嫂子屋里跑的道理,又或许是萧时善从未对别人提出邀请,自打她嫁到卫国公府,还没人来凝光院串过门子。

  此时问上一句,不过是出于谨慎,萧时善自个儿也清楚,去萃雅茶居赌龙舟的事有些出格,她毕竟是嫁人了,该学着稳重端雅起来,卫国公府的三少奶奶跟一群赌客去赌龙舟算怎么回事,她自己听着都不像话,但实打实的银票握在手里,谁又能管得了那许多。

  喝下药去,萧时善睡了个午觉,醒来时听疏雨说老太太和太太已经回府了,因她身上起了疹子,可以安心地偷几日懒,这会儿也不必梳妆打扮起来,找了本闲书翻了翻。

  日暮将至,李澈派人来传话,晚上要晚点回来,让她不必等他,这就更好了,萧时善伸展了一下腰肢,想到什么,忽然问到:“我换下的那件衣袍呢?”

  微云回道:“奴婢拿去洗了,外头天热,这会儿都晾干了。”微云做事仔细,没让别人经手,趁着这点时间洗完晾干,又拆开了缝起来的衣袍下摆。

  萧时善点点头,吩咐道:“别把那件衣袍放他那儿,放到我的衣柜里藏好,还有那个面具也一并藏起来。”李澈是不会动她的衣柜的。

  晚饭时,常嬷嬷又来看了看,担忧地道:“怎么还没消下去,都说于大夫医术高明,比宫里的太医也不差多少,但两剂汤药下去,怎么不见好呢?”

  于大夫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,每年在京里坐堂的时候不过三四个月,其余时间都是四处行医,京里多少达官显贵要留人都留不住,这次深更半夜把人拉来看病,也就是卫国公府的面子大。

  萧时善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,医术再高明,也得病人配合才行,一个不听医嘱的人是没道理怪大夫的,“已经好了不少了,身上也不痒了,再喝上两剂药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。”

  说着话,熬好的药也端了上来,常嬷嬷摸着不烫了才把碗端到萧时善跟前。

  萧时善很少生病,这次突然起了身红疹子,自己也很在意,一来是觉得这副样子太难看,二来是惦记着去安庆侯府祝寿的事,细算起来还有六七日的时间,说着说着就近了,她真怕到时候病情反复,让她见不了人,因此还得细心调养,尽快好起来才是。

  喝完药漱了口,萧时善对微云说道:“把那匹天青色的云雾绡拿出来,赶明儿给夫君做件长衫。”

  她转头又对常嬷嬷道:“嬷嬷的手艺好,裁衣针黹的事儿就有劳嬷嬷了。”

  萧时善难得想得到他,她拿了他一身衣袍,再还他一件新的,虽然那料子也是他送的,但毕竟是她的一份心意。

  微云道:“姑娘,咱们这边没有姑爷的身高尺寸。”这还是姑娘头回要给姑爷做衣服,往常姑爷的衣服鞋袜都是玉照堂那边做的,凝光院换洗的衣物都是那边送过来的。

  “你去那边问好尺寸,再回来跟嬷嬷说一下就是了。”萧时善素来不爱管他的衣物配饰,他爱穿什么就穿什么,爱戴什么就戴什么,她管了也落不到好,她身边又没有绣艺精湛的丫鬟,把那些粗陋的东西拿给他,他能看得上眼才怪。

  通常情况下,她是不爱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,今日兴起给他做衣服的念头,是因为之前便跟他提过要给他做件外衫,而今日她赢了钱,心情大好,琢磨着这里头还有他的一点功劳,这才想起那件外衫的事,否则她不知道能拖到猴年马月去。

  “姑娘既然有心,何不亲手给姑爷做一件。”常嬷嬷很欣慰姑娘能有这份心,但她显然高估了萧时善的这份热情,要她动动嘴还成,真要她动手,她却是不干的。

  萧时善瞅着常嬷嬷,柔声道:“嬷嬷,我还病着呢。”病人是不宜操劳的。

  她摆出这副病弱西施的姿态,常嬷嬷也不好再说让她给姑爷做衣服的事了。

  夜色渐深,萧时善问了问时间,已经快到亥时了,可真是不早了,她往窗外看了一眼,想着他今晚应是不回来了。

  她也是今日才知道,那支排云队是李澈帮着练出来的,她从里头赢了两千两银子,不知道他得了多少好处。

  要是萧时善知道李澈押注了一千两,怕是会跟萃雅茶居里的赌客一样红了眼,虽然怎么算都是肥水往自家流,但她又摸不到他的钱袋子,就有了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眼热。

  萧时善刚刚躺下,外头忽然有了动静,她拢了拢衣衫,撩开帐子看了一眼,果然是李澈回来了。

  四目相对,李澈微怔了一瞬,“还没睡?”

  “就要睡了。”他要是不来,她都快睡着了,但萧时善就是脑子进水了,也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,只是免不了在心里腹诽一二。

  李澈移开视线,扯了扯衣领,走到桌前,拎起茶壶倒茶。

  醒都醒了,萧时善干脆撩起帐子,趿上睡鞋走了过去,走近了些她便闻到了一股酒味儿,“夫君饮酒了么,可要让人备点醒酒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