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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节(2 / 2)


  说着,他从袖中掏出个发黄的纸卷,抖开重重往案上一拍,却是张卖身契。

  纸尾摁着个小巧的金色指印,正发着光——这是一张注了灵施了咒的卖身契,可以追踪被卖之人的所在,指印发光,代表着那人就在附近,光越强,那人便越近。

  这会儿指印亮得都快晃瞎人眼了。

  老者一脸为难:“二弟,有话好好说,归藏是名门正派,云中子掌门德高望重,岂是蛮横无理之人?”

  那黑脸汉子却并不听劝,忿忿道:“把那炉鼎交出来!”

  云中子道:“敝派上下只有弟子,并无两位所找之人。”

  白须老者:“掌门有所不知,若非确知那炉鼎在贵派中,某等也不敢贸然叨扰。”

  云中子不动声色,再老实,他也是只狐狸,想凭三言两语诈他是不可能的。

  对方却并非诈他。

  那白须老者转过头,对着身后弟子使了个眼色,便有一个弟子越众而出,向云中子行礼:“参见掌门。”

  一看清那弟子的脸,云中子便知要坏事——他虽是男子,眉眼却与小顶有七八成的相似。

  果然,那白须老者道:“小徒与那炉鼎正是兄妹,且是双生子,若是那炉鼎在附近,只需施个血引咒,便能将她引出来。”

  云中子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,指指卖身契:“契中人是令妹?”

  少年恭谨答道:“回禀掌门,此炉鼎原是舍妹,乃是家慈家严自愿出卖,求掌门赐还,以免小子师门遭难。”

  说罢,他便垂眉敛目,神情木然,似乎口中的“炉鼎”只是他家卖出的一样什物,而非与他血脉相连的妹妹。

  白须老者满意地颔首,捋着长须感叹:“造化生人说也奇怪,双生兄妹,一个天生炉鼎,一个却是修道的奇才。”

  转头向云中子夸耀:“此子入我门下不到一年,业已筑基,前几日被选入大衍宗,真是后生可畏。他妹妹若是知道兄长这般出类拔萃,想必也与有荣焉。”

  那少年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,被长老夸赞,眼中便显出勃勃的野心来。

  他是小顶的双生哥哥,满打满算才十六,在云中子一个好几百岁的老狐狸眼中,不过是个毛头小子。然而论心狠,他怕是再活千年也赶不上。

  连那祖宗恐怕都要自叹弗如。

  不过金甲门这些人有备而来,连人家亲哥哥都带了来,他也没有道理阻止人家用血引咒找人。

  云中子略一沉吟,便道:“这位小公子看着确有几分面善,敝派有一位新近投入门下的女弟子,与他生得颇为相似,她机缘巧合入我门下,也是道缘匪浅。”

  小顶的身份只有内门数人知晓,金甲门便是手眼通天,也不会知道他们丢失的“货物”,已成了连山君的亲传弟子,还是个一夜结丹的奇才,他自然也不会说破。

  他接着道:“不过某虽不知情,毕竟是敝派弟子之事,贵门的损失,某愿一力承担。”

  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支錾着连山君印鉴的玉简,双手奉上:“这里是一百万灵石,若是不够,长老尽管开口。”

  黑脸汉子被归藏的豪阔震撼了一下,越发恼羞成怒:“这是钱的事吗?那位主顾……”

  云中子睨了他一眼:“那位客人若是为难贵门,请他来归藏便是,某定然亲自同他赔礼道歉。”

  黑脸汉子待要再争辩,白须老者抬手阻止,对着云中子笑道:“掌门惜才如命,老朽早有耳闻,如今一见,更是由衷钦敬,只是理有至分,物有定极,天生万物,禀赋各异,只有各安其性,方是顺其自然……”

  云中子便要反驳,却听外头传来一道冷泉般清寒彻骨的声音:“此言不虚。”

  云中子捏了捏眉心,到底还是把这祖宗招来了——那些傀儡人似乎有什么办法隔着几十百里路互通有无。

  他平日没什么需要瞒着师弟的事,今日事出突然,他便把这茬忘了。

  他本想花点钱将人打发走,惊动了这祖宗,此事便不能善了了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
  金甲门众人循声望去,便见一只白皙修长、骨节分明的手挑开门帘,紧接着,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迤迤然走进来。

  那人样貌不过弱冠,生得颀长消瘦,微带倦意的脸庞清俊无俦,冷玉琢出来的一般。下颌微微一挑,便有一股世家公子般的矜贵气。

  看不出修为,感觉不到威压,但随着他步入堂中,众人清楚地感到一股凛冽冷意,风雪一般袭来,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,从骨子里生出寒意。

  金甲门的长老自不会像那两个死鬼弟子那般不长眼,将眼前之人当作凡人。

  感觉不到修为,也有可能意味着此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。

  他们两人,一个元婴九重境,一个化神期三重境,连他们都看不透,这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。

  白须老者稳了稳心神,佯装不知,满面堆笑地一揖:“不知这位是……”

  苏毓没有还礼的意思,只是一颔首:“在下苏毓,道号连山。”

  金甲门众人俱是一凛,两个长老勉强绷住脸,没显出慌乱来,弟子们就没那么镇定了——传说连山君深居简出,见过他真容的人十有八九都死了,那他们……

  苏毓却似感觉不到凝滞的气氛,径直走到师兄身旁坐下,目光逡巡了一圈,落在其中一人脸上——那少年脸色微微有些苍白,酷似萧顶的眼睛里,艳羡和野心藏也藏不住。

  苏毓不由纳罕,明明是相似的眉眼,怎么眼前这个卑劣猥琐中透着精明,他那傻徒弟就纯是没心没肺的傻气。

  那白须老者见连山君只是从云中子手里接过茶杯,似乎并没有插手的意思,略微松了一口气,接着道:“那女子生而为炉鼎,生来便是助人修道的。逆势而为,于她亦非幸事……”

  不等云中子说什么,苏毓点点头:“长老所言甚是。”

  说着将茶杯往案上一撂,薄瓷磕在质硬如金的培风木上,发出清脆的一声响,像是在众人的心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。

  苏毓接着道:“人各有命,譬如两位长老,天资平庸,禀性卑劣,苦修几百年也只能给人打杂跑腿,若是再没点眼色,就把命丢了。”

  白须老者脸色一变,那黑脸汉子已经拍案而起:“你这是想威胁谁?不过一个百来岁的毛小子,爷爷风光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,别以为仗着门派势大,爷爷就怕了你。这事是你们归藏不地道,我就不信还没个天理了!”

  他嘴上虽这么说,心里却有些发虚,不过重赏之下,他还是愿意博一把,就算归藏不把他们金甲门放在眼里,想必也不敢明着打大衍宗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