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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章怀玉其罪(2 / 2)

  覃翡玉脸色极其难看,唇齿间挤出生硬的几个字“不是我”,就丢下药碗出去了。

  严廷艾看了看他,转头看我:“你把他气走做什么呢?是他救的你呀,你应当懂得感激。书曰:小人专望人恩,恩过辄忘。君子不轻受人恩,受则必报……”

  他懂个屁。把人害至穷途末路,再去救,这两面叁刀的把戏见的不是一次两次了。我把被子往脑袋上一盖:“闭嘴,我要睡觉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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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后来覃翡玉来过一次,端着药进来,放在床头,又坐在床边,拿起我缠裹白布的右手察看。从他进来的一系列行动开始,我看着我的书,至始至终没动过。

  放下书,伸手拿过药碗喝了,扔回桌上,他还坐着,还不走。

  本不打算理睬他到他自己会走,但跟他呼吸着同一个室内的空气,我书也看不下去,“我饿了,煮碗面。”我说。

  “这么晚仟儿刚刚睡下了。”他冷若冰霜的语气。

  “你去给我煮。”

  他看着我,“曲颐殊你不要太过分。”

  这才哪到哪,不是想让我感激,不是想做好人,这就装不下去了?

  真要演对一个人好,就要照顾到方方面面,无微不至,怎么就不演了?

  本来不当回事儿,抬眼见他满脸严肃,看来是被我弄得不快了。

  “不煮就不煮,谁稀罕……”

  就这耐性装什么装,骗子都知道冤大头没有从兜里掏银子之前还要陪笑脸呢。

  都没再说话。

  他轻叹一声,坐到旁边的凳子上,疲惫撑着脑袋:“你之前说过,让我不再管你,我有认真想过,想过放弃。”

  太好了,再好不过了。

  “事不过叁,我给自己定下了时限。”他说,“叁次,就叁次,若不成行,我再考虑放弃。”

  我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,我只听到了放弃两个字。

  也许我爹早就已经放弃我了。

  而我还怀揣着希望在黑暗里漫无边际地等待。

  “这是第二次。”他说。

  我目不转睛,等着他的下文。他道,“如果你不能信任我……”

  “现在的局面是,你没有办法取得任何信任。”我打断他,异常平静,“不管你原意如何,你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不能对你的立场、好坏做出定义,你有想过吗?”

  他抬起头看着我,目光里有丝惊异。

  “通常两叁件事后,就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立场,但你有意隐瞒,制造假象,让人看不清,就做好别人误解歪曲的准备。不能怪别人不听你解释,如果你是我,就该知道偏听偏信差点害死了我多少次。你的每一次言行跟你表达给我的都不一致,你让我如何去判别?你说得越多,我只会得到越多混淆是非,以假乱真的信息,你叫我如何再听你说?”

  良久,他把脑袋转向一旁:“你说得对。”

  我垂眸,也不看他,“我们说点实际的。”

  “什么?”

  “假设你真的是个好人,我是说不与尹辗合谋,那与我,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陌生人罢了。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,你也不是我心仪的类型,没有爱恨情仇,没有前尘纠葛,你或许有你自己的使命,我也有我的前程和志向。若你跟我擦肩而过,定都不会回头看一眼。这,你同意吗?”

  他不明所以,还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
  我接着道:“能否请你走回你自己的路,莫要因为我再绕弯路。你说你有叁个问题要去寻找,还有终身要去托付,抛开这些,束缚住你的这些。既然不想管,不如快刀斩乱麻。”

  “我找不到了,”他说,“原本该走的路,我回不去了。”

  倒像是被我害惨了似的。

  我没有那样的意愿,没有要害任何人,包括我父亲。

  他看我不争气地红了眼眶,可能些许愧疚,于心不忍:“就叁次,我没那么弱,这就被打败。”他站起来,转身离开,“你也不需替我遗憾,自己选的,少时,勿令事事如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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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叁次,到底什么叁次,好像只对他自己有意义,我根本无所谓。但他觉得不立下白纸黑字的条款规矩好像不足以取信于人,总之,他把契约拿到我面前来时,我是整个叹为观止,惊掉下巴。

  一、不得做出损害对方利益之事。若无意中造成伤害,视情节严重程度做出惩罚,由被伤害方选择是否原谅。二、若乙方做错事,态度必须服软,可采取撒娇、求情、讨好等……

  等等等等,“撒娇什么玩意儿?”我把纸扔到地上。

  好像在驯什么动物。比如狗。

  “捡起来。”他神闲气定,不痛不痒地命令道。

  本来好好赏月遇到你这么个狗东西破坏心情,我还真是幸运。

  院子里没有别人,我要现在把他分尸,没有人会注意到,就是蝉鸣叫得凄厉一些罢了。

  先忍。我压着脾气:“你不能要求一些,不存在的,或者学不会的,东西。”

  “怎么学不会?你不是最擅长演戏?”

  没你擅长。

  “你不嫌恶心?”这是另一个终究问题。

  他手指点在石桌上,“这一点主要是为我考虑,很多事你态度好一点,我办事情的心情愉快一些,不至于被你气出病来。”

  我什么态度不好?什么态度不好?不,我就是态度不好,怎么?

  先前他来找我,说有点事要谈,我就说:“你先道歉。”

  他大惑不解,“我道什么歉?”

  那没得谈。

  看我起身要走,他拽住我:“好好,我道歉。”

  心不诚。但没所谓。我往前靠近,“说说你哪里错了?”

  他嘴角抽动,“……我错了?”

  “你错了。”

  “不该说你人品有问题……”

  “还有呢?”

  “还有什么?”

  “没给我煮面。”

  “这个也算?”

  可是我真的很饿啊。

  “尹辗说一天一顿,你怎么不试试?”

  别的都好说,饿肚子我真的很想哭。

  他投降,“好好,一会儿给你煮。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吧?”

  “不行。”我把脸埋进臂弯,捂住耳朵。

  “还想怎样?”

  “我要养一只动物。”我想了想,“一个人被关太寂寞了。”

  他揶揄道,“你不是早该习惯了嘛。”

  行,这是谈条件的态度。

  看我往旁边转过去,他忙道:“行。”

  我接着说,“还要出去玩。”

  “养动物和出去玩你选一个。”

  “不,两个都要。”

  “哪有这样的……”

  “两个都要。”

  “有完没完?”

  “两个都要。”我坚持。

  他缴械投降,“好吧。”

  我抬起头,端坐起来,“想说什么你可以说了。”

  “我想过了,要做成这件事,必须要取得你的信任。”他摆出一纸不平等条约,“这张契约,你签下我才可采取进一步行动。”

  那时我就该把纸撕了,而不是通看一遍,那才叫态度不好。

  “你只有两个选择,要么签,要么死,你自己选吧。”

  不得了了,他居然人身威胁。

  我像是吃素长大的?

  但我算是看出来了,“你好像急着摆脱我,是为何?”

  “是,我可能要娶曹大人的女儿。”

  我愣了一下。

  “娶妻之后没时间跟你耗。”

  “那该恭喜你了?”

  “不用,你别作死我就谢天谢地。”

  相顾无言。一阵电石火光之后,“好,我签。”

  提笔一挥,洋洋洒洒签下大名。

  “当作送你的新婚礼,莫忘了给我请柬。”

  我签完,他道,“没有。”

  后知后觉地反应,“你说假的?”

  他耸肩,“承让。”

  现在就是很后悔,后悔怎么不在他把那破纸递过来的时候给撕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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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覃翡玉办事的效率向来很高,不意外那么多大人喜欢差使他。才隔日,就命仟儿提着狗篮过来,让我挑选。都是纯种田园土狗,说很配得上我的气质。看在奶狗可爱的份上不与他计较,惟有一只恹恹地趴着。

  “这只……”仟儿疑惑道,“不知怎地,公子就一并带回来了。”

  原来这只小狗脚有残疾,长得也不好看,在狗市也必是被人挑剩下的。

  “煮来吃了,狗肉汤,大补。”

  仟儿大惊失色:“公子可没说拿给你是这个功效啊!”

  “骗你的。”我把它抱下来,放在怀里,“就这只了。”

  她问我可有取好名字,我想了想,“就叫小匿。”

  川泽纳污,山薮藏疾,瑾瑜匿瑕。